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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笔趣阁 > (红楼同人)芝兰逢珠玉 > 第48节

第48节

    凤姐含泪谢过贾母关心,匆匆忙忙地回到娘家,一面为堂妹的亲事奔忙,一面又寻了机会,把忠顺王重审贾琏案的事儿说了,问王子腾夫人怎么办才好。

    王子腾夫人笑道:“我当是什么大事,你急成这样?你叔叔都快回来了,便是忠顺王,也不会拿侄女婿怎样的,你且安心罢。”

    听闻王子腾要回来, 凤姐喜不自胜,忙问:“叔叔是回来小住几天还是?”王子腾夫人笑道:“调回京里来了, 以后我也可放心些,不用担心他在外头折腾。”凤姐听婶娘这么说, 心知王子腾必定是又升了, 当下也跟着高兴了起来, 更是把悬了几天的心塞回了肚子里, 帮着操持堂妹的婚事也越发地卖力。

    许给保宁侯之子的这个姑娘在王家排第三,凤姐从小在金陵祖父身边长大,来京里没多久就嫁去了荣国府, 这位王三姑娘原在家里也不出挑,她们说来虽是姐妹, 但这么多年也没说上几句话。不过凤姐一向长袖善舞, 不过回来几天,就和这位堂妹热络得仿佛是一块儿长大的亲姐妹了。国丧才过去不久, 不管是王家还是保宁侯家, 都不敢大张旗鼓,只先把亲事定下罢了。凤姐本就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 如今便是这样的大事也驾轻就熟的,这边流程也尽量简便了,她又尽心, 自然办得漂漂亮亮的,王家上下皆交口称赞。而后她便安安心心地回荣国府,等着王子腾回来。

    贾母见她去娘家帮了几天忙, 心情倒好些了,便知王家必定另有喜事。四大家族一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因此她也跟着高兴,倒是没点破,问了些保宁侯儿子的模样、性情之类的问题,又叹道:“果真般配。早知你家还有这么个妹子,我又何必舍近求远,替宝玉四处相看女孩儿。可惜如今说这个也晚了。”

    这位王三姑娘平日里在王家也比迎春好不了多少,默默无闻的,贾母也未必没见过,只是从前没瞧上罢了。凤姐逗乐道:“老太太平时不是总嫌我话多么,还敢要我家的妹子呢?”

    “你还说呢,我看你家就是还有别的妹子,也不会像你似的,成天一张嘴说个没完。”贾母嗔怪了一句,便命她回去休息,“这几天定也累了,前一阵不是还病着?还是好好养养身子为好,你们年轻人,这时候不注意,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难过了。”凤姐忙奉承了几句老祖宗老福星这样的话,又说还要去见王夫人,贾母做主道:“你才过去几天,家里又没多少事,你太太都忙的过来,她是你姑姑,本事比你只有强的,还用你担心?快回去歇着吧。”

    凤姐便知她不在的这几日,王夫人必有什么动作,让贾母不高兴了。所以之前贾母说的什么王家妹妹说给宝玉的话,真的听听就好了。别人看不出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以为贾母和王夫人是婆慈媳孝,其乐融融的,凤姐还能看不出这其中的端倪?随着王子腾的节节高升、元春封妃,王夫人在荣国府的地位也水涨船高,贾母会没有危机感?实在是贾赦与邢夫人扶不上墙,让他们理家,家里就要大乱,否则,许多事定不会交给王夫人去办。凤姐也是一进门,就看清楚了家里的关系,才讨得了贾母的喜欢,牢牢地把握住了理家的担子。对王夫人来说,她是亲侄女,对贾母来说,她是事事向着她、顺她意的长房媳妇,也因为如此,即使宝钗也是她亲姑姑的女儿,她也对所谓的“金玉良缘”装聋作哑,从不开宝玉同宝钗的玩笑。一方面,是不想有一个精明能干的宝二奶奶来抢她的权,另一方面,也是知道贾母并不乐意王夫人在家里势力更大。是以王子腾要高升的事儿,她也没主动同贾母提,一来这也不过是她看王子腾夫人的脸色猜的,并作不得准,二来,她尽可在贾琏面前炫耀他们王家的势力,却不能在贾母面前这么得意,这个家里实际当家做主的是谁,她心里还有数。

    贾母自然也是欣慰她的乖顺懂事的。待王夫人来请安时,又把凤姐的事儿拿出来说了一遍:“我看她累得够呛,叫她先回去歇着了,要是你那儿没什么要紧事要跟她说,那就等她歇上两天。要是有要紧的,差个人去同平儿讲也是一样的。”王夫人忙道:“左右就那几件事,我虽这些年不管事,倒也还算顺手。且让她歇几天吧。我那嫂子也

    是,自己家又不是没有媳妇,还是要拉凤丫头回去。凤丫头才忙完了白事,又回去忙红事,就是身子是铁打的也吃不消啊。”

    贾母笑道:“也是凤丫头自己能干,出了门的侄女在娘家还能那么笑,“你家原来还有那么个侄女,早前我怎么么见过,听凤丫头说,也是水灵灵顶顶标致的模样,性子又温顺,可惜给了保宁侯家。”

    保宁侯可是如今的新贵,王三姑娘一个庶出的侄女儿,能嫁到他家去,就是嫁的是小儿子,也是王子腾多方考量的结果了,何来“可惜”?这道理贾母不会不懂,她给宝玉相看媳妇,其实家世倒也不是多看重,只要女孩儿模样好、性情好,同宝玉说得上话,知情知趣的,也就好了。王家那个三姑娘,同迎春一样,闷不吭声的,也从来不在她的考虑范围里,但连这样一个姑娘都许给了保宁侯的儿子,叫贾母怎么不思考思考如今荣国府的处境呢?

    王夫人倒没有贾母想得那么多,笑道:“老太太还真别说,原我也不记得家里有这么个侄女了,这都快出门了才想起来。前几天不是宝玉和几个丫头都去王家玩了一天,晚上才回来么?回来我就问,那边的三姐姐怎么样?宝玉说,长得倒不像风姐姐,反而像宝姐姐了。我说,那可真真是女大十八变了,小时候还真看不出来如今有这模样,可惜了,如今许了人了。宝玉就只是笑,也不说话。”

    她话里话外的意思也不难懂,连琥珀和鸳鸯听见了,都相视一笑,贾母却佯作不知:“这种话咱们自己在家里说说罢了,虽然只是玩笑,要是叫保宁侯家的人听见了也不好,以后还是不提了吧。”

    王夫人脸色微微一敛,闭眸笑道:“老太太说的是,咱们只是玩笑,也防不住别人真的信了,或者只是单纯拿来做文章的话,对侄女儿都不好。”贾家已经有了太多从王家来的媳妇了,王子腾把自己嫡亲的大侄女许给了荣国府将来要袭爵的贾琏,就没必要再把其他的女孩儿嫁进来了,哪怕这些妹妹、侄女儿、外甥女儿他自己都没见过几面,但是这些女孩子们的婚事却让他获得了各方助力,平步青云。现如今凤姐还是他最看重的侄女,也许等保宁侯家的势力再大一些,他最喜欢的侄女儿就该换人了。但王夫人并不在意这点,王家就算以后还有滔天富贵,如今与她的关系也不大了,她有个当贵妃的女儿,还有宝玉,他们俩好好的,她就能把荣国府把握在手里,这就足够了。

    但贾母和王夫人才刚喘了口气,林之孝就亲自来报:“都察院那儿派人来请琏二爷明儿个过去一趟。”

    这个“请”字是说得客气的了,忠顺王可从来没把荣国府放在眼里过。只是贾母也没想到,在明知道王子腾即将回京的时候,他还能这么一点面子都不给。

    邢夫人依旧在絮絮叨叨地怨天尤人,把贾琏两口子骂得抬不起头来。王熙凤虽怨愤,倒也说不出什么话来,还是贾母开口叫她先回去歇息才安静下来。贾琏虽胆小怕事、喜新厌旧,对尤二姐倒算是真心,听到家里人这么骂二姐,还有些于心不忍,见邢夫人终于走了,总算略微松了一口气。

    却听得贾母道:“幸好当时留了个心眼,没把她葬在家庙里,如今,少不得大家商量商量,把这事打发过去才好。”这就是要贾琏不承认娶过尤二姐的意思了。想来也是,保宁侯的小儿子没官没爵的,王子腾把侄女儿许给他,还是特意等到了国丧结束,也没敢怎么操办,下聘回礼的程序都是简单了又再简单的。贾琏纳尤二姐的时候,却还是贾母等人在皇陵为太上皇送终的时节,属热孝了,他身上又

    捐了同知,真计较起来,连贾赦都得被判个管教不严。既然要把时间什么的都扯谎,不如索性就连这个人都不认了。

    “她坟上留了你的名字没?”贾母问道。

    贾琏听这意思,是要尤二姐死后都不得安生了,吓得冷汗直冒,忙道:“她走得也不容易,就在她妹子坟上点了土,丧事都没怎么操办,老太太看在她陪了孙儿一场的份上,让她好好地走了吧。”

    那就是留了。贾母皱了皱眉,她不似王熙凤这样半点都不信阴私报应的,鬼神之说她还是信的,打扰死后的人的安宁,从哪种说法看,都不大好。但贾琏也不是贾琮、贾环这样可以随意推出去的孙儿,要是真定下他的罪来,那整个荣国府都不要想有好日子了。

    尤氏战战兢兢地道:“其实也不妨事,她妹子坟上也有琏兄弟的名儿,不如就说琏兄弟是好心,把她们俩姊妹一道安葬了吧。”

    “难道她妹子名声就好了?到时候说琏儿两重孝里,姊妹齐收,可就百口莫辩了!”贾母气道,“你可真是有两个好妹子啊!”

    凤姐却是已经被这事逼得精神紧绷了好几天了,此刻便哭道:“老祖宗仁慈,少不得我来做这个恶人了!琏二爷虽有千般不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也得认了,他不能有事。横竖我蛮横惯了,什么神啊鬼啊,我是不信的,如今就我开了这个口了,她的坟,该平就平,那牌位,该改就改,务必做得齐整,看不出二爷娶过她才好。”

    贾琏哭道:“何必把事情做到这绝处?孝中娶妻虽有过错,又能判我坐牢不成?她跟着我也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就让她在黄土底下安安生生的不行么?”

    凤姐恨道:“二爷心里想着她在底下的日子,怎么就不想想咱们在上头的日子呢?你倒是干干脆脆把错认了,我叔叔婶子坐实了替你打点都察院的罪是不是?人家好心帮我的忙,最后沾上了官司,二爷也是做得出这事!你背着我,停妻再娶,还是两重孝里,那般的迫不及待,这事儿要是定了性,我有什么脸面见人呢?”本还有些害怕的,如今也发了狠,“此事和老太太、太太,和谁都没有关系,就是我王熙凤做主定下的,她要是觉得不平,恨我动了她的灵,要报复就冲我来。”

    贾母道:“好孩子,她在的时候你待她那样宽厚,她要是敢报复你,那可真是不知好歹了。”

    贾琏知道凤姐是真的敢下这个手的,又惧又惊,想道“这个女人连阴私报应都不怕,还有什么她做不出来”,忙道:“就是动了她的牌位又能如何呢?老太太忘了,林表妹家的客人钱姑娘来给她看过病,她什么都知道,我们总不能去把钱姑娘的嘴堵上?万一忠顺王问道了钱姑娘那儿,我们的罪可比孝中娶妻大得多了!”

    他这么一说, 王熙凤也想了起来,一面气贾琏重视尤二姐, 为了给她看病去请严大夫,惹出这一宗来, 一面又嫉恨他当时看钱几栀长得标致, 眼睛都快长到她身上去的色眯眯的样子。若非平儿在背后拉了她一把, 几乎要控制不住在贾母、王夫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妒态了。

    贾母因问:“你林妹妹家的客人?”

    贾琏忙把那日为尤二姐请大夫, 结果请到了钱几栀的事说了,只盼贾母能改变主意:“那位钱姑娘住在林表妹家,和林表妹一块儿上学, 甚是亲密。林家待她也十分不同,她出入时用的马车夫都是林表妹借她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寻常人物。”

    王夫人道:“听起来, 也就是租了林家一个院子?”还需要租人家屋子的, 想来也不是什么有身份有背景的,连个有权势可以投奔的亲戚都没有。便问底下人有没有知道那女大夫是什么情况的, 很快得了信回来, 钱几栀成天在外坐堂看诊的,周围人也都认得她, 她祖父正是太医院的钱老太医,如今父亲没了,一家子都住在林家。林家也确实以礼待他们, 出入用的人手都是林家的,如今几栀在严大夫的医馆看诊的时候,还有林馥环手下一对说得上话的夫妇两个陪着。

    “他们是林学士请来的, 和一般的租户不同,林家上下都说他们是尊客的。”派出去打听的人这么道。

    王夫人心领神会,同贾母道:“那就和当初秦钟他们差不太多?这倒确实难办了,不过我想着,外甥女在咱们家也住了一场,琏儿和凤丫头待她也不薄,林姑爷病的时候,她回苏州去,还是琏儿送她的呢,这一场交情,由她去劝劝那位钱姑娘,把口风收紧了,也不用她替咱们扯谎,到时候只说来了也没说上什么话,不知道是什么人,老太太以为如何?”

    贾母心里很不愿黛玉扯进这些事里来,更不愿她知道自己家里的这些龌龊事,只是事关整个荣国府的体面,也不得不如此了。王夫人又在旁边道:“其实忠顺王也不一定查的到钱姑娘那儿去,不过咱们想得周到些,总比万一有了什么事儿,手忙脚乱不知所措的好。”贾母正吩咐琥珀去研墨写信,闻言叹道:“二太太,要是真查到钱姑娘那儿,那可就太吓人了,忠顺王爷得多看重这案子,花多大心思查,才能知道她来过啊!”

    但王夫人说的也有道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再者说了,也不知道钱几栀的口风紧不紧,来荣国府看尤二姐的病的事儿她跟多少人说过,保不齐就真让忠顺王手底下的人知道了呢?当下便亲自口述了一封信,叫底下人写了,快快地送去林府,还嘱咐道:“告诉你林姑娘,事关重大,请她看我老太婆的面子罢!”说罢又安排了下去,和尤氏对好,只说小花枝巷的房子是她置办来安置继母和妹子的,贾琏只是替她跑腿,更从无娶二姐一说。连她的坟头,凤姐都派了人去换了牌位。当初在小花枝巷服侍的鲍二和鲍二媳妇,更是叫她送去了宁国府,对尤氏道:“珍大嫂子,你素来管束不住下人,但这两个人,你可千万看管好了,要是他们说了什么出去,我和琏二爷自然是没什么好下场,大嫂子和大哥哥也得被蛰得满头包呢!”

    尤氏本就后悔不迭,被她这样说了,也只能陪笑,连连道:“你放心,我都砸了这么多事了,要是连这事都办砸了,我也不配再来见你了。”她其实也知道,凤姐的意思是不想再见到鲍二两口子了,这其中再深究一些,可能就是希望这两口子能在宁国府悄无声息地没了的意思。她既有些于心不忍,又有点担惊受怕,不自觉地看了一眼吃斋念佛、慈眉善目的王夫人。

    王夫人不知道是不是没听懂凤姐的意思,还在对贾珍道:“是要看好了,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安分的人,这个鲍二,之前的媳妇不好好做人,带坏主子,坏事了自己上吊死了

    ,他竟然还要和主子打官司。这种奴才坏的很,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要反咬主子的。要是叫他们出去了见了外人,你兄弟不要活了。”贾珍忙道:“婶娘放心,我这就把他们带回去,好好处理了。断不让琏兄弟有后顾之忧。”

    贾琏是知道贾珍的为人的,心里一叹,只恨这些人做事委实心狠手辣,却也无可奈何。

    贾府上下正交代得清楚了,黛玉那厢也收到了贾母的信。初时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待看完了信,气急反笑:“天都快要黑了,琥珀姐姐还特意跑这一趟,回去路上都不安全。”

    琥珀道:“老太太给我派了马车,便是天黑了回去也是不要紧的。明天琏二爷就要去都察院了,老太太实在放心不下,她说也不想用这种事来脏了林姑娘的耳朵,也相信林姑娘的客人定然口风紧,只是事关重大,老太太放心不下,林姑娘就给她老人家一个口信,让她今晚安心睡下吧。”

    黛玉笑着问:“老太太把我和钱妹妹当成什么人了,我去说一说,求一求,钱妹妹愿意帮这个忙最好,她要是不愿意,我还能强按着她的头答应吗?”琥珀忙道:“老太太说,林姑娘看在她的面上,好歹答应了。”

    “外祖母都来信了,我肯定会帮她把话带给钱妹妹,但钱妹妹如果真被人查出来问到了,她要怎么回答,是她自己的事,我也没办法的。”黛玉见琥珀脸色不对,解释道,“并不是我使性子,只是这事,我确实说了不算。与其叫我去为难钱妹妹,倒不如让你们家那天去强迫她看诊的那些人嘴风严实些,别让都察院的人知道有钱妹妹这事呢。”她知道几栀不是能撒谎的性子,一向黑就是黑,白就是白的,荣国府她也就去过一次,还受了委屈,要她给贾琏开脱而说谎?黛玉还真拿不准几栀会不会答应。便就是看她的面子答应了,她心里也过意不去。

    琥珀听到“强迫”,顿时反应了过来,他们家有些下人仗着主人的势惯了,到哪儿都一副国公府的人的派头,尤其是贾赦贾珍的几个手下,更是不能好好说话的。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贾母也不方便管儿子、孙子的小厮,况这些在外办事的下人,她也不常得见。尤二姐生病的时候,贾琏着急得很,又生气庸医乱用药,使已经成型的男胎打下来,去太医院又请不到人,连严大夫都请不到,自然对严大夫药堂里的徒弟们没什么好声气。怕是黛玉也替她憋着这口气呢。

    黛玉见她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还是叹了口气:“姐姐回去吧,我会转告钱妹妹的。你告诉外祖母,我也只得尽力,不能保证。但你们府上可千万别因为这事就来找钱妹妹,她脾气好,我们家人可护短的。”她这声“我们家人”自然也包括了她自己,只是琥珀却没听出来,难过道:“林姑娘,老太太一直担心你来了林家,要同她生分了。如今却又开始担心,你要是一直同她那么亲厚,该和林家其他人生嫌隙了。”黛玉还未说话,紫鹃听到了,忙道:“老太太这话就说得不对了,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字,姑娘和六老爷、六太太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哪里会说两家话?几个爷和大奶奶、环姑娘又都是极好相与的,姑娘和自家人住一起,哪里会生嫌隙呢?”

    琥珀也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贾母平日里在自己家抱怨两句,她们跟着附和也罢了,在林家、当着黛玉的面说出来,却似在挑拨了,她忙道:“瞧瞧我这嘴,成天都在说些什么有的没的,天也不早了,我先回去,就不耽误林姑娘的事了,还望林姑娘在钱大夫那儿多替琏二爷求求情才好。”

    黛玉笑着点了点头,又道:“紫鹃,你送送琥珀姐姐。

    ”

    紫鹃和琥珀小时候一起长大,都是贾母房里的,闻言便把琥珀送出漱楠苑,领着她往外走。见四下无人,琥珀又道了一次歉,紫鹃笑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说的,姑娘也知道老太太是为了她考虑,不会生气的。”琥珀抚着胸口道:“险些忘了你们屋里还有林太太给林姑娘的丫头,得亏你拦住了我,否则我要是继续口无遮拦……”又悄悄地问,“那个丫头在林姑娘房里做什么?”

    “什么都做,”紫鹃如今也对锦荷情绪不那么复杂了,“这里的规矩和荣国府里不同,分工没你们那么细致,小丫头也会进房里来听差遣,大丫头也帮着浇花喂雀儿。锦荷原来在六太太屋里,和她姐姐锦书两个人就能服侍太太日夜起居的,到了我们屋里,也从不闲着。”

    琥珀半真半假地提醒她:“你可要小心,别被她比下去了。”

    “只要她诚心诚意地对姑娘好,我被比下去了又有什么干系。”紫鹃笑了一声,“你回去了,把今天姑娘说的话学给老太太听,要是那边的人对钱姑娘说了什么不好的,你帮着劝劝。姑娘和钱姑娘是真心要好的,听到别人说她朋友的坏话,还是外祖母家的人说,心里不会高兴的。”

    琥珀笑得也有点勉强了:“瞧你这话说的,把我们那儿的人都当什么了?专在背后嚼舌头根的不成?”心里也叹了口气,知道如今确实和林姑娘,甚至紫鹃生分了,心里替贾母难过了一回。到底还是堆着笑同紫鹃道了别,回荣国府去了。

    贾母果然还在等着她,听了她的回话,也是长长的叹了口气。鸳鸯等知老太太伤心了,忙上来打岔,贾母也不应她们,晚膳只用了一小碗,便去歇息了。

    只是整晚辗转反侧,到底没能安眠。

    几栀听到黛玉转告的贾府的请求, 不觉笑出了声,转眼看见黛玉, 忙摇着手解释道:“我不是要笑那家子,只是这事, 听起来就很好笑啊。”黛玉瞪着她:“哪里好笑了!”但转头自己想想, 也气笑了。

    可叹外祖母一把年纪了, 还要为子孙操碎了心。更恐怖的是, 连她如今远了那边都知道,几个表兄弟里,琏二表哥已经算是省事的了, 其他人只会比他更容易惹是生非。她一边心疼外祖母,一边又不免觉得, 外祖母家这些人, 从大舅舅起,就没有让人省心的, 外祖母家虽规矩严明, 处处与别家不同,怕也只是浮于表面, 并没有多用心。她正在担心着外祖母呢,忽然见林徹屋里的大丫头绫柔急匆匆地过来:“玉姑娘,太太请你过去呢。”

    黛玉看了一眼几栀, 几栀便笑着道:“玉姐去先生那儿吧,我正好要去找馥姐说话。”黛玉便命雪雁陪着几栀去畅意居,然后跟着绫柔去宋氏那儿, 路上好奇地问:“怎么是你来叫我?”

    绫柔道:“二爷今天不知道怎么的,早早就回来了,一来就去了太太那儿,然后太太就急了,来请姑娘,我想着,定是二爷闯了什么祸。”黛玉“噗嗤”一声笑了:“你想什么呢,二哥要是真闯祸了,婶娘也不来叫我了,叫大哥、叔叔不都比我有用?”虽是这么说,倒也好奇,到底出了什么事,紧赶慢赶地到了宋氏屋里,林徹见了她,笑吟吟地招手叫她过去。

    见着二哥还在笑,黛玉也放下心来,悄悄地问:“出了什么事,你今天回来得这样早?”林徹笑道:“馥姐的事。让母亲和你说罢。”说罢不等妹妹继续追问,便推她进里屋见宋氏去。

    宋氏沉闷着脸,看不出有没有生气,见到她进来,倒是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你今天见着你姐姐没有?”

    黛玉道:“早上去姐姐那儿坐了一坐,挑了挑料子,想着大嫂子生的日子也快到了,不管是侄子侄女,我们都得先把小孩子的衣服准备准备。”宋氏点了点头:“看来那时候她还不知道。”黛玉看了眼林徹,笑道:“姐姐要知道什么?”

    宋氏叹了口气:“南边起了战乱,辅国公父子领命要去平乱。不知道云家的下人怎么有办法来给你姐姐递了信,说云渡走之前想见她一面。”她也是才从林徹那儿知道云渡要出征的消息,到底做了她这么多年的侄女婿,就算最后馥环回家来了,那么多年情分也在,她还在暗地里替云渡担心呢,馥环身边的丫头就来报信了,说姑娘自从看了信,心神不宁的,她怕姑娘真的出去见云渡:“不管云姑……云大爷还回来不回来了,姑娘都不该去见他。姑娘倒是准备在家里过一辈子呢,云大爷家里却肯定还是要给他择亲的,云大爷不管想找姑娘说什么,都不合适的。”

    黛玉愣了愣:“他来找姐姐做什么?”当年的南安王是靠军功封的王,云渡也是正儿八经武举入仕的,如今南边起战乱,他们父子俩去战场,也不值得惊奇。但出征前来找馥环,又是什么缘故?她虽是闺中女孩儿,但也不是全然无知的,馥姐原先的伤心难过,不外乎一个“情”字。云渡出征前想再见她一面,约莫也是因这个“情”字。

    林徹笑道:“都说南边其实不严重,现在正是休渔期,百姓们都退居城里,作乱的海贼也不成气候,是以多少武将都请缨去平乱,为了这所谓的白挣的军功。辅国公还是走了王相的门路,才得了这个机会呢。”

    黛玉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二哥说的王相不会是——”

    “就是咱们的老熟人,王子腾王大人,他升了内阁大学士,不日便要启程回京了。”林徹笑了笑,声音里带了些讽刺,“人还没上任呢,就荐了南安王府去平乱。”理由也充分,南安王府当年养了自己的水兵,就在南边,正好方便,

    云嵩与那些士兵也是相熟的,岂不比从别处调派将领与军队去合宜?况如今上皇故去,谁也不知边境局势将如何发展,各地驻军能不动的最好别动。几位异姓王当年养的兵如今来用,却是正好。算来算去,还是南安王府最适合去平这次的乱事。

    这得亏是他们原来那四大家族已人才凋零,否则以王子腾的做派,怕不是要把什么侄子外甥的都推上去领这一份功劳。

    他们在说的似乎都是什么国家大事,黛玉却只想得到自己家里的这几个亲戚:“大嫂子知道了吗?”她指的是王子腾高升的事,对其他人而言,王子腾升不升的,也同他们没什么关系,对韵婉而言,那却是血海深仇,当年设计杀了自己父亲的人,如今节节高升,黛玉只设身处地想一想江南那些把林海逼入绝境的贪官污吏若是反而春风得意,就替韵婉觉得难过。

    林徹道:“前几天就知道了,过几天去王家贺喜的人已经快把他家门槛踩破了,与其那时候才让大嫂子知道,不如现在就让大哥亲口告诉她。”

    黛玉沉默了一会儿,冷笑道:“这么说,是云大爷觉得自己此去必能大胜而归,先要来找姐姐炫耀一番?”林徹知她是迁怒了,倒是替云渡说了句话:“他不是这样的人。倒是以后能见着南安太妃的场合,你们避一避,那位老太妃怕是没什么好听的话给母亲和妹妹听见了。云渡要见馥姐,他的心思不就是……嗨,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你小孩子家家的,不懂这些。”

    其实有什么懂不懂的呢?云渡和馥环快十年的夫妻情分,哪是说断就断了的。战场上到底刀枪无眼,云渡要么是怕一去不回了,来见馥环一面,免得有遗憾。要么就像黛玉说的,觉得这次能挣得军功,来和馥环商量商量以后。但说实话,馥环回来,一是知道南安王府要坏事,怕连累娘家。二来就是和南安太妃实在相处不来,连一个平衡点都找不到。就算云渡这回挣了军功回来又怎么样?南安太妃那身子骨,十年八年间是不会有什么大病的,东平郡王府也永远是以云渡的舅家自居,难不成有了军功,云渡就敢违逆太妃的意愿不成?折腾这一圈又何必,要是图馥环以后荣华富贵,那还不如当初答应了蒋夫人,把她许给马兖呢。再者说了,云渡便是这次凯旋了,这军功还得分王子腾一半。王子腾如今是升了,可以林徹对皇上和刘遇的了解,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南安王府和王家牵扯越多,就越危险。

    “你这几天得了空,去陪陪你姐姐。”宋氏道,“我怕我去同她说,她以为我在逼她不许去,反而心里难过。”

    黛玉奇道:“婶娘不打算命姐姐待在家里,不得去见那位云大爷么?”

    宋氏叹了口气道:“她又不是小孩子了,该自己拿主意了。我同她说了,她当然会应承下来,可要是留了遗憾,算我的还是算她的?她自己不想去自然是最好的,但要是打定了主意要去见一面,少不得咱们得好好宽慰了,因为不论如何,见了总是要更难过的。”

    这句“见了总是要更难过的”也让黛玉跟着难受了起来。她低声应道:“钱妹妹已经去了姐姐那儿了,我一会儿就去看看姐姐。”

    “你嫂子那里,你不用太担心。”宋氏道,“婉娘忍了这么多年了,早就心里有数,不会介意多等两年的。她的心气、毅力,都比寻常人要强得多,初时我也怕她挺不住,现在想想,是我小瞧了她,总以为年轻女孩儿便经不起打击。”黛玉喃喃道:“大嫂子是巾帼英雄,自然与别人不同。”

    “她说她等得起。”宋氏摸着黛玉的手,“你父亲的事,你也像

    婉娘一样,耐心地等着。天道昭昭,人可欺,心不可欺因果历然,天地无欺。”

    黛玉叹了口气。和大嫂子亲自带人杀上匪寨替父报仇不同,林海的事,她其实知道的也不多,参与得更少,其实说来都是刘遇在忙,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存了一个账本——那账本还可能让她的外祖家也陷入两难的境地。有时候她也在想,若是没有叔叔婶婶,没有刘遇呢?如今她应当还住在外祖母家,恐怕对父亲生前在忙些什么,在悲愤些什么,在挣扎些什么,都一无所知。虽说无知是福,可若是那样,当真是享福吗?况且父亲的位子虽然算不得多高,但事关江南多少百姓的生计,就像刘遇所说,那并不是他们林家自己的事。

    她心事重重地,也不敢去打扰韵婉,倒是先去了一趟畅意居。看到小茴香还在廊下和几个丫头一起看花儿,便知几栀还没走。丫头们见了她来,忙跟进来服侍,黛玉笑道:“玩你们的去,我们姊妹在一块儿说说话,并不需要你们。”却听见里间几栀在“咯咯”地笑着,还夹着馥环的笑音,倒不像是宋氏猜测得那般心事重重的样子了,便掀了帘子进去:“在说什么呢,笑得我在外头都听到了。”

    几栀原先坐在馥环床上,此刻便站起来让她,她也不要,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同我说说,有什么好玩的?你笑得头发都散了。”

    馥环一看,几栀果真发髻有些松开,两缕头发掉了下来,便推她:“快梳梳去。”又叫道,“快进来个人,帮钱姑娘梳个头。”

    黛玉笑道:“她们玩着呢,霜信你去给钱妹妹挽一挽头。”

    几栀摸着自己的头发,颇是有些不好意思,因道:“我才同馥姐说怀枫姐姐和小茴香放风筝,结果缠到了一起,两个人都不舍得剪,最后被风筝砸了头的事呢。”这事儿黛玉倒也听说过,只是雪雁和她说的时候,才说了没两个字,自己就笑得前仰后合的,根本说不出完整的话来。黛玉倒觉得比起这事来,还是雪雁更好笑些,如今又提起来,不自觉地也跟着笑了一回。

    那厢霜信给几栀梳好了头,待要把梳子放回去,馥环道:“你把桌上那个珍珠团簪给钱妹妹戴上,省得她头发又松了。”见几栀摇着头要躲,又道,“你慌什么,这簪子又不值什么,回回我戴它,婶娘都是一脸欲言又止的,嫌它太素了。你戴着玩玩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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