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犬(7)
压在唇上的吻炙热灼人,逼得奥德莉喘息不及,安格斯吐出的气息滚烫急促,身上的味道独特而浅淡,是与柔软的女人香全然不相同的强势。
湿润灼热的气体在两人唇齿之间肆意流窜,来不及咽下的诞水顺着奥德莉的嘴角淌落,很快又被男人追赶出来的舌头舔舐进了口中。
健硕精瘦的躯体隔着一层衣物紧紧压在她身上,安格斯吻得又凶又急,粗糙的布料磨得她乳尖刺痛。
揉弄肤肉的手掌、腿间抽动的性器,无一不像是一团团发烫的火源,烧得奥德莉喉间干渴,面红耳赤,唯独不属于人类的尾巴泛着微微凉意。
湿热的吻含弄着她的唇舌,奥德莉无力地抓着他的头发,指尖无意间勾到脑后裹缠的黑色布料,将潦草系上的布结勾得松垮。
安格斯金色的竖瞳直直凝视着她,腰上缠绕的粗壮尾巴仍在不断磨擦她柔嫩的皮肤,叫人心惊不已。
赤身裸体的少女、长着黑色鳞片尾巴的男人,昏暗烛火照落在他们身上,犹如被迫与化作人形的恶魔纠缠的少女画像。
嘴里血腥味久久未散,奥德莉动了动,做了一个十分大胆的举动,她伸出手,摸到围着腰足足缠了两圈多的尾巴,从尾巴尖顺着粗壮的一头往根部摸了回去。
她仔细地观察着他的反应,看见那只金色竖瞳如同猫眼一般骤然放大又缩成一条笔直的线,她听见安格斯低笑了几声,沉哑的笑声在一片亲吻的水啧声中分外清晰。
冰凉的鳞片手感坚硬非常,白皙细腻的手掌一寸寸抚摸过黑色鳞尾,越往回摸温度越高,靠近根部的地方温度和他的体温差不多。
奥德莉仿佛不知畏惧为何物,在幽暗不明的环境中,一点一点摸到了和脊骨连在一起的尾巴根。
根部的地方藏在黑色裤子里,柔嫩的手掌贴着男人劲瘦漂亮腰线,顺着凸显的脊椎朝下方探去。
在触碰到尾巴与男人身体相连的部位时,奥德莉反反复复摸了数次,到最后,她不得不接受眼前面对的事实。
传说里的怪物是真实存在的,安格斯是怪物更是事实
可安格斯在她身边十一年,她却连他是人是怪物都没有发现。何止没发现,她根本就从来没有怀疑过!
他到底瞒了自己多少东西?!
安格斯的尾巴根部尤为粗壮,奥德莉一只手只能堪堪握住一半。尾巴根微微一翘,她都能感受到这条尾巴拥有的不属于人类的强大力量。
安格斯对奥德莉触碰他尾巴的反应十分奇特,他仿佛有些应付不来这样的触摸,吻着吻着,竟将舌头主动从她口中退出来,咬着她的唇瓣闷声短促地喘了几口粗气。
要知道昨夜他可是啃着她的肉基本没松过口!
奥德莉不知道安格斯从镜子里看见他们的姿势是怎样的,她一只手放在他脑后,一只手握着他的尾巴,就像她在主动拥抱他一样。
奥德莉敏感地察觉到压着她的安格斯不由自主地颤了颤,缠着她腰的尾巴都失去力气似的放松了缠绕的力道。
只是,当她把手从尾巴上挪开时,他又变本加厉地甩着尾巴缠得更紧,似乎想要她的抚摸,又忍受不了这样的快感。
尾巴根部下方与臀部相连,此处鳞片细密柔软,像肌肉般略有些软软的弹性,温度和体温相近,奥德莉用修剪整齐的指甲轻轻刮了刮,安格斯竟然直接喘出了声。
唔嗯
奥德莉皱了皱眉,感觉他的哼喘叫得像发情的狮子。
这令奥德莉有一种自己并非在碰他的尾巴的错觉,而是像他刚才跪在地上给自己做的那样,在用手撸他腿间那根狰狞又敏感的丑东西。
安格斯好似被她摸上了瘾,尾巴在她手心里前前后后缓慢地滑动了几下,自己抚慰起来,低头轻咬她的耳廓,笑着问道,主人,您喜欢它吗?
奥德莉撇开头,面无表情地松开了手。
奥德莉昨晚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她不是她自己,也不是安德莉亚,而是一个她不认识的男孩。
那个梦给人的感受尤为真实,她至始至终都待在那个孩子的身体里,以他的视角经历着他的故事。
梦里的他衣衫褴褛,手上绑着铁链,和一群年纪相仿的孩子前后排成排,步伐缓慢地走在热闹的大街上。
地面泥泞湿润,赤脚踩在地上的感受就像是踩进了烂果子里。一条绳索将他们拴在一起,他们身边站着两位手执皮鞭的男人,大致推断,应该是买卖奴隶的牙行,而这群孩子就是年幼的奴隶。
他们大多看上去只有十岁左右,坠在手上的重铁拉扯着瘦弱的身躯直往下掉,
街边摆着各种新鲜的蔬果,叫卖声不断,热闹非凡,而他们好似已经被苦痛磨去了小孩该有的好奇心,只管低着头往前赶路。
他们应当是要去奴隶交易所,但在途中,有几位孩子就已经被行人看中,与牙行谈好价钱后当场解下镣铐带走。
只有在这时,其余的孩子才会抬起头看一眼买家是什么人,是被买回富贵之家做奴仆又或被肥胖的老女人买回家伺候她。
他们自小已经学会了察言观色的好本领,如果是前者,他们则会眨也不眨地看着买家,挺直身板,装出一副强壮的体魄,又或低声哀求几句,期待买家能生出半点怜悯之心。
而只有那名男孩,至始至终低头盯着自己沾着泥点的双脚和镣铐紧锁的手腕,不曾抬起过头。
当队伍再一次停下时,他们停在了一间鲜花店旁,不远处牙行和行人一来一往地商讨着价格,男孩充耳不闻,窜入鼻尖的馥郁芳香却引得他抬起了头,睁着眼睛寻着花香的方向看着大开的花店橱窗。
颜色明艳的各色花朵纷纷探出浅色木窗,花团锦簇,争芳斗艳,有些花朵小如指甲盖,有些含苞待放如小孩的拳头。
可以男孩的身体感受一切的奥德莉知道,收进他眼里的色彩,只有花店里一盆新鲜艳红的玫瑰。
漂亮
奥德莉听见男孩几不可闻地低声道。
她莫名觉得这声音有些许耳熟,不等她想明白,眼前画面倏然一晃而过,眨眼的时间,面前所见就成了一条长长的昏暗甬道。
嘿!别傻站着,该你上场了!奥德莉听见身后一个人冲他大喊道。
男孩闻声走出长长的甬道,宽阔的场地,墨水写着数字的衣服,叫好声和怒吼声一起自头顶传来,眼前的一切骤然变得无比熟悉。
这是城中那处角斗场
哐当一声脆响,一柄镶着红宝石的短刃突然掉在了他身边,奥德莉心神一震,男孩倏然抬起头,视野所见便从短刃移到了一个女人的身上。
那个女人衣着华贵,带着一顶黑帽,薄纱覆面,一双红唇点在白皙面容上,在一众穿着普通的看客中,美得惹眼。
男孩好似天生会被过于艳丽的颜色吸引,目不转睛地盯着扔下短刃的女人,眼底只有那抹红如玫瑰的绮丽色彩。
奥德莉忽然明白过来这个男孩究竟是谁,她看见自己站在高高的看台上,指着地上的短刃,问道,漂亮吗?
眼前所有一切场景瞬间拉远,奥德莉几乎能听见年幼的安格斯心脏跳动的巨响和双耳深处产生的轰鸣。
漂亮
她听见年幼的安格斯在心底无声道。
离开衣帽室前,安格斯替奥德莉身上的伤重新涂抹了一次药膏,药性润凉,有效地缓解了行走时产生的火热刺痛感。
纳尔逊才离世,奥德莉不便过分张扬,换了身颜色朴素的衣裙,戴了顶帽子遮住面容便出了门。
安格斯举着伞撑在她头顶,跟在她身后半步远的地方。
自从新城主上任后,海瑟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干净的街道,废弃的角斗场,十四街道贫民窟更是变成了一条有名的铁器街。
早上送葬时街上还是冷冷清清一片,此时已是车水马龙的繁荣景象。
奥德莉此次出门不为别的,只想看看梦中经历的一切究竟只是她做的一个荒诞虚无的梦还是安格斯曾经的真实经历。
午后的太阳亮得晃眼,奥德莉走在街上,恨不能把自己整个人缩进伞底藏起来,她捻起颊边一缕长发,浅淡的发色在阳光下看起来比起昨日还要淡一些,越发像一头绸缎似的银发。
安格斯在斐斯利家持着管家的身份不便与她过分亲近,可一到了外面,又不知分寸地靠了上来。
他瞧见奥德莉往伞下躲的动作,偏手将整只伞举在她头顶,往下压低了伞面,离得远的行人只能看见他白皙的下巴和伞下带帽的奥德莉,俩人走在人群中,如同一对普通的恋人。
奥德莉记得梦里年幼的男孩走过的街道靠河,且有一半是石板路,石板路只在海瑟城最繁华的街道才有,而其中靠河岸并连通奴隶场的,就只有他们此刻所在的第四街临水街。
走了大半时辰,安格斯也没问她此行的目的地在哪,似乎并不在意。
他跟在她身侧,一路上不厌其烦地玩弄奥德莉的头发。她的头发侧边留了一小缕,他也不碰固定住的发丝,免得弄乱了惹她生气,就只碰那一小缕。
卡着奥德莉在人群中爆发的点,他伸手将浅色的头发拢进掌心,凑近鼻尖轻轻嗅了嗅,低声道,小姐,您的头发好香
奥德莉看了他一眼,停下脚步,少有地没有刻薄以对,或许是花香。
面前的花店时隔多年仍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店主仍旧喜欢把各色鲜丽的花朵摆放在橱窗后,让花朵探出头以吸引来往的行人。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对上他变回了圆形的金色瞳孔,沉默了一会儿又收回了视线,随口问道,你小时候有来过这里吗?
小姐,我只是个低贱的奴隶。言下之意就是没有。
是吗。奥德莉平静道。
安格斯不知道她为何这样问,但他了解她的主人,她不会去打探不在意的事,安格斯看着提起裙摆走向花店的奥德莉,并不认为她像表面上表现得那么平静。
于是他又尽力搜刮着脑海深处尘封的记忆,终于挖出了一点有关花的信息。
我曾经偶然路过一间花店,见到了一种十分漂亮的花,色泽红艳,像您嘴唇的颜色
他顿了顿,伸出手欲碰一碰奥德莉的嘴唇,但最终只是悬停在离她唇瓣一线之隔的地方,但我不知道那花的名字。
他嘶哑的嗓音混入一声声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中,在嘈杂的闹市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一种历经苦痛后具象化的岁月感。
高跟鞋底踩在石板路上的脚步声倏然停下,奥德莉偏头看向他,极力平复着心下激动的情绪,曾经?
安格斯倾斜伞面,利用墙壁形成一个无人可以窥视的角落,低头隔着面纱在奥德莉唇上烙下一吻,是的,曾经。在我遇到您之前
二十多年前,一个小奴隶见到了某种不知名的花,他以为那就是他短暂的一生中能看见的最漂亮的事物,直到后来他遇见了他的主人,那花便有了一个名字
奥德莉。
安格斯勾起嘴角,一朵只属于他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