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犬(38)
暴雨肆虐了一夜,晨曦自海平面缓缓升起,越过苏醒的城堡、街道,照进了静谧的斐斯利庄园。
经由一夜风雨摧残,精心看顾的花园此时已变得面目全非,圈围花圃的矮木栏被吹得东倒西歪,残花断茎半埋入泥,入目之处,皆是一片狼藉。
熹微曙光自天际倾泄,落在花园里忙碌的仆从身上,汗水从额头滑落,在场的人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空气安静得压抑,仆从们举着铁锹围在一个长圆的深坑前,铲着身后高高堆成土包的湿泥,一锹一锹将中间不久前挖开的洞填平。
花泥被雨水浸得湿软,铁锹铲入湿泥发出刺耳的沙沙声,泥土混着凋零的花枝撒入半人深的坑底,赫然可见坑中湿泥里埋着一具惨败的尸体。
身形纤瘦,面容惨白,正是昨夜死于安格斯刀下的诺亚。
仆从机械又熟练地铲着土,脸上虽有惧意,却不见惊色,显然对埋尸这件事早已习以为常。
斐斯利父子在世时,多得是在床上被折磨致死的年轻男女,这么多年来,填入后院作花泥的尸体少说也有二十具。
埋在鲜有人途径的阴暗角落,养活了不知多少繁茂花草。
而这个不久前才来到庄园的少年,除了脖颈上一道刀口,身上并无其他清淤伤痕,死得还算体面。
浓厚腥冷的血腥味压过了雨后清新怡人的空气,安格斯垂手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诺亚的身体一点点被黑泥覆盖,不知在思索什么。
仆从在埋了尸体的泥地表面移种上新的花草,插上供藤曼攀爬的围栏。
透亮晖光从远处缓慢挪到安格斯脚下,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目看了眼已高悬长空的羲阳,而后神色微变,转身大步离开。
今晨天快亮时,安格斯抱着累极熟睡的奥德莉去了另一间干净的房间沐浴休寝。
此刻他走进房间,奥德莉已经醒了,她长发未挽,似是刚醒来不久,正靠在床头闭目养神。
安娜站在她身边,弯腰替她揉按着额穴,低声同她说着什么。
奥德莉面色不太好,眉心微蹙,有些疲惫,白净皮肤透出不健康的红润气色,像是染了寒症。
无怪乎此,昨晚开着窗放纵了大半夜,寒风凉雨裹着满身湿汗,饶是再健康的身体也要病倒。
安格斯早上替她沐过浴,上了药,天光透着雾时就请来医者看过,那时奥德莉尚睡得沉,还不知道。
此时后厨正温着药,就等她醒来喝。
安格斯看见奥德莉后,并没有出声,似是怕自己一身血气唐突了她,站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静静望着她。
安娜眼角扫到他的身影,正准备出声通报奥德莉,却见安格斯冲她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
安娜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当作没看见他,继续动作轻柔地替奥德莉按穴解乏。
奥德莉腰后垫着软枕,时而问一句,安娜答一句,不知是身体不适还是别的原因,眉心自醒来就没舒展过。
搭在被子上的手白如霜雪,青细筋脉自微曲的指节蔓入袖口掩住的细腕。白纱衣袖花纹精致,指甲嫣红,高贵富丽之余,整个人显出几分无力的病弱感。
似一枝被摧残的艳丽玫瑰。
诺亚房间里搜出什么东西了吗?奥德莉开口问道。
声音低哑,如微风卷拂过细沙,很轻,显然昨夜放纵伤到了嗓子。
安娜点点头,思索着慢慢回道,除了一些寻常用物,有一封还未寄出的信和一小瓶香膏。
香膏?奥德莉疑问道。
安娜嗯了一声,观察着奥德莉的神色,斟酌着回答,闻起来有香味,但不是寻常香膏,请来医者验过,说是那种不干净的药,有、有催情的功效
安娜说完,羞赧地眨了下眼睛,面上有些红。
奥德莉似是想到什么,眉心拢得更深了,沉默片刻,又问,那信呢?
听见奥德莉的话,安娜下意识看了门口的安格斯一眼,像是有些怕他,不自觉压低了声音,信交给莱恩管家了
奥德莉两道长眉紧敛,明显不想听见这个名字,她轻轻拂开安娜的手,嗯,知道了。
安娜收回手局促地站在一旁,睁着双圆润的大眼睛看了一眼奥德莉,又偷偷看了眼站在门口的安格斯,猜想着待会儿夫人若是发现管家一直站在这儿该是怎样的态度。
也不知道会不会恼她没及时通报
自进门,管家神色便十分平静,眼睫微垂,目不转睛地望着靠在床头的夫人。
可安娜总觉得此时的管家不似表面看起来那般沉静,可她阅历太浅,看不透安格斯深藏的情绪。
如果是奥德莉,见他这样,便能一眼辨出他此时就像是一只发过疯又恢复清醒、意识到接下来会面临惩罚的不安犬只。
安格斯修长脖颈上那道狰狞的疤痕上烙了一圈醒目的牙印,齿痕深深,伤口处血痂凝固,十分扎眼。
无需多想,安娜也能猜到那是奥德莉夫人咬出的齿印。
因庄园里除了夫人,安娜实在想不到还有谁管得住这位阴郁可怕的莱恩管家。
听见奥德莉明显不耐烦的话,安格斯的表情才终于有了点变化。
他提步朝奥德莉走去,低唤了一声,主人。
嘶哑嗓音猝然响起,似砂石砥砺刀剑,打破了房中的静谧气氛。
奥德莉揉着额角的手一僵,睁眼转头看向他,冷厉视线落在他身上,湛蓝双目此刻如同淬火寒冰,饱含沉默压抑的怒火。
安格斯像是察觉不到奥德莉针对他的怒意,面色如常地朝她走去,低声道,您晨时有些发热,医者诊治后开了一副药,现在正在后厨
不等他说完,一盏烛台忽然迎面朝他飞来。
安格斯像是料到如此,他停下脚步,沉默站定,任由烛台砸在他身上,结结实实地承受了来自奥德莉的怒火。
银制烛台分量不轻,重重砸在他肩头,似透过皮肉撞到了骨头,发出短促的沉钝声响,又砰的一声摔落在坚硬的石面地板上。
烛台在地上咕噜噜滚了两圈,徐徐停在了两人之间。
霎时之间,房间里沉寂得惊人。
奥德莉极少在人前动怒,更遑论动手伤人,且还是家中管家。
安娜被她瞬间爆发出的凌冽气势所震慑,身躯一颤,怔愣地看着她,而后反应过来似的立马后退半步屈膝伏跪在了地上。
她虽不知夫人为何震怒,却能猜测个大概。
今晨天色未亮时,管家抱着夫人从房间里出来的画面她仍历历在目。
莱恩管家吩咐洗浴用的水是她烧的,诺亚的尸体是今早当着她的面从房间里抬出来的,夫人的房间也是由她安排女仆清扫,床上枕被更是她亲手换下。
她已经习惯服侍夫人衣食起居,是家中除管家之外夫人身边最近的人,管家和夫人的事她知晓得最清楚。
可即便知道俩人关系匪浅,今早打开房门见到的凌乱场面却仍旧令她感到惊心。
她本以为管家一直以来才是床上受罪的那个,可观夫人此刻的态度,好像并非如此。
房间陷入了一阵诡异的静谧中。
阳光越过窗棂照在安格斯颀长身躯上,光影将他分割成两半,上半身隐入阴影,下半身落在光中,一如他此刻叫人辨不清楚的思绪。
他往前走入光下,浅色晖光映入金瞳,琉璃似的透彻一片。
他看着奥德莉深敛的眉眼,默不作声地弯下腰,将烛台捡了起来。
见他此番行为,奥德莉眉心却并未舒展半分,观她神色,反倒像是因安格斯沉默不言的态度而越发愤怒。
奥德莉看着他朝自己走来,他脚下不过行了半步,奥德莉就如不想看他一般转过了头,厌烦情绪丝毫不加掩饰,压着声音道,滚出去!
吼得急了,她捂着嘴,低头轻咳了几声。
银色发丝在肩头细细颤动,润红霞色顿时在她白净的皮肤上铺散开,安格斯甚至能看见她宽松敞开的衣襟下青红的印痕。
病弱之态并未折损她威严半分,浮在空气中的细碎灰尘似都因这句话震颤了一瞬,安娜更是低低伏趴在地面,大气不敢出。
安格斯遂又停了下来,目光担忧地看着她,却也只是停下脚步,并无半点要滚出去的意思。
他安静了两秒,对安娜道,去把厨房里煎着的药端上来。
安娜惊于安格斯的胆大妄为,又被房间里紧张的气氛压得喘不过气。
此刻听见吩咐,顾不得太多,忙爬起来往门口冲,冲了两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停下来朝奥德莉匆匆行了个礼,提着裙摆贴着墙角远远绕过安格斯跑了。
屋中再次沉寂下来,晨午秋日自精雕木窗斜照入房间,然而清晨花园里的冷雾好似浸入了安格斯骨缝里,令他遍体生寒,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他的视线一直凝在奥德莉身上,此刻能听见他的小姐因情绪不稳而稍显急促的呼吸声。
安格斯缓缓朝她走过去,似是为了打破宁静,开口道,安娜胆小性急,做事急躁,您要不要换一个人在身边服侍?
奥德莉不说话,只冷漠看着他。
安格斯只当看不见,继续道,这些年宫廷中和各大世家往家中差了不少眼线,前不久我都已变卖了,庄园里正是缺人的时候,如果安娜不如您的意,我便再寻两个懂事的人到您身边跟着。
安格斯极少一口气说这样多的话,这些小事往常哪见他向奥德莉禀告过,无非是没话找话,想要求他的小姐理理他。
可他昨夜所作之事并非简简单单服个软就能获得原谅。
奥德莉一想到他按着自己在自己体内肆无忌惮地射了一通脏浊的尿液还不肯停,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她此时浑身处处酸痛无比,小腹沉坠,连下床都难,双腿几乎一夜未合拢过,稍动一下便是筋肉牵扯的疼痛。
更别说中间那饱受一夜操弄的肉穴,清凉药膏也缓解不了的肿胀刺痛感,穴中隐隐见了血。
她甚至记得昨夜在浴桶里迷迷糊糊醒来时,清透尿液混着浓白浊液从合不拢的肉洞里流出来的感受。
安格斯挤在她身后,就着沐浴的热水将那东西又插了进去。那个时候的她,十足像个被男人用来尽情泄欲的妓女。
记忆翻涌而出,奥德莉越发气急,她不由得自嘲,即便是低贱的妓女,怕也不会接一晚上的客。
诺亚的尸体已经处理了,那封信我看过,没写什么要紧事。药膏密封住了,和信一起放在了您的书桌上。安格斯走近,轻轻将烛台放在床头,仔细观察着她奥德莉疲倦的脸色。
他喉结微动,见奥德莉执意不搭理他,沉默半响,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您身体还难受吗?午后身上还需换次药,您
啪,奥德莉抬手甩了他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