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从不认为这段感情会有结果,直到老板画风突变。
那自来苍白的脸忽然红润有光,眼神也不再阴沉,仿佛还含着春风拂过百花的温柔,甚至计较起穿着来。
老板指挥着他把衣柜里的旧衬衫都清理出来,他又指挥着工人抱走那些旧衣服。
“这是怎么了?”秘书问。
“我很不体面吗?”老板取下一件衬衫,翻来翻去地看,“她说她好奇我谈恋爱了是不是还这么不体面。”
秘书有点不好的预感,“您怎么回的?”
“我给她看了我的现金存款,股票,房产,让她知道什么叫体面。”
“……”秘书无语,他完全能想像那个场景,一个冷冰冰的人,给另一个阴沉沉的人出主意,怎么追到他心里那个人。
驴头不对马嘴。
谁能想到这两个马上要称霸科技界的人,除了讨论专业,就没有一次正常的对话。
“对了,求婚买什么戒指好?”
秘书一怔,“求婚?您跟谁求婚?”
“还能有谁,”老板说,“她要离婚了。”
秘书抱着一堆衣服,脚下差点打跌,“要离婚?”
“嗯。”老板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离婚没那么容易的,对方不愿意还得分居两年。”这还没离呢?孩子名字都想好了。
“她有对方出轨的证据。”
“出轨?”秘书疑惑,韩念初那个丈夫怎么都不像会出轨的人啊?“会不会只是误会?”
他被狠狠一瞪。
秘书抱着衣服转身,心里也高兴起来,不管什么原因,离婚总是件好事,老板不用再遥遥无期地等下去。
老板开始穿得体面,虽然体面得有限,但衣服总是显得干净整齐,头发打理过,每天早上剃胡须。
秘书望着“焕然一新”的老板,他整个人就像被抛光打蜡过,当了他五年的秘书,完全想不到“体面”后的老板竟然这么……帅。
走进珠宝店,秘书从女店员眼里看到了羞赧,这可是稀奇事。
在沙发上坐下,店长半蹲在桌子前,将画册呈给老板。
“这是我们店订做的款式。”
老板看也没看就把画册扔到桌上,“别人能买到的不要拿给我。”
店长一怔,随即露出恭维的笑容,“您稍等,我马上跟公司通电话。”
不过两分钟,店长又出来,深深一弯腰说:“周先生,公司会立刻为您组建团队,根据您的需求,从设计到切割,制作独一无二的定制款。”
老板皱眉,“太长时间了。”
“您多久要?”
“两天。”
店长的笑容滞在脸上,为难地说道:“这……”
老板递过来一个眼色,秘书急忙掏出黑卡,递给店长,“我们先付一千万的定金。”
“您……您稍等,我再跟公司通个电话。”
十来分钟后,店长又回来,“如果您方便的话,可以去一趟公司,我们有几个拍卖会的收藏品您看看有没有兴趣。”
戒指很快定下来,是20世纪奥地利贵族的结婚戒指,镶嵌着极其稀有的蓝色钻石。
坐在车上,老板一直盯着那枚戒指看,嘴角带着跟那枚钻石一样稀少的笑意。
秘书在心里嘀咕,怎么偏喜欢冷冰冰的东西?
“对了,前面停车,”老板说道,“叫人把我的车开过来。”
秘书忍不住跺了下脚,刚拿到戒指就要去求婚,至于这么心急?
他回头看到老板已经收起了戒指,拿出手机,不用看也知道,屏幕上一定是地图界面。
“您这样不好,”秘书想了想,还得直说,“被韩总知道您在她车上放那种东西,她不会原谅您的。”
“她怎么知道是我放的?动脑子一想,就知道是她那个低劣的前夫放的。”
“……”还没离婚呢,在他嘴里就已经是前夫了。
车送到后,秘书在夜色中目送老板的车离开,自己坐车跟司机回了公司。
周严果朝着地图上的路线往前开,充电架上的手机里响起韩念初清冷的声音。
“喂。”
“你在哪里?”他问。
“撞车了,”她说,“走错路,绕了一大圈,结果又回到这个工地,撞到了围墙。”
“你受伤了?”
“没有。”
“叫秘书来给你处理。”
“嗯,正在等他过来。不过他刚下班离开,堵路上了,赶过来还要点时间。”
周严果刚想说去接她,看了一下距离,他到得可能比秘书还快。
挂掉电话,他的手盖在口袋上,隔着布料摸了摸戒指盒的形状,脸上又露出一个笑,脚下油门一点,车飞驰进夜色里。
车开到工地,她那辆蓝色的汽车还停在围墙前,隔着一段距离的路边,还停着一辆银色的轿车。
他把车停到路边,走到她的车旁,没有人。他掏出手机打电话,朝车里一看,她的手机在充电架上闪烁着蓝光。
跑哪去了?他收起手机,看了眼无人的四周,朝着工地里走去。
“念初!”他在昏暗的路灯下喊道,“念初。”
工地的安静得只听到他脚踩着小石子发出的“沙沙”声,他越往前走越黑,又高声喊道:“念初!你在这里吗?”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他抬头望去,一个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奔跑,“滋”的一声,路灯灭了,却仍旧够他看清楚躺在血泊里的人。
他的心里猛地一跳,大步奔跑过去,睚眦欲裂地看着眼前的惨状。
“念初!”他颤抖着喊了一声,视线扫过插在她身上的箭,胸口一个黑洞洞的孔,凝滞着乌红的血。
“念初!念初!”他一连喊了几声,她脸上没有一丝生气,他抖着手,闭着眼睛伸到她的鼻下。
心像一块大石跌进深渊。
脚步声又在耳边响,“咣”的一声,是机械弓落地的声音。
他猛地转过身,裹挟着狂怒的情绪追上去。
那个身影钻进了停工的大楼,慌不择路地跑上水泥楼梯。
脚步声“沓沓”响在阴沉黑暗的大楼,一直追到七楼,周严果伸手就要够到她时,她却不再继续往上跑,喘着粗气转而往前跑,没跑出多远,就站在了楼的边缘。
周严果扯掉领子的两粒扣子,阴沉地抬起的眼睛盯着她,一边朝她走去,一边慢条斯理地卷起手腕上的袖子。
“是你杀了她。”他说,不是问。
“我……我没有,杀她的人刚跑了。”
“是你杀了她,”他一步步逼近她,脸上没有一丝愤怒,语气只剩下困惑,“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你竟然杀了她。”
她退无可退,张惶地站在边沿,风尖啸着从她身后刮过,她再不敢动一下,“我没有。”
“只要早几分钟!”他垂着头,似乎根本没跟她说话,“早几分钟,我就能把戒指给她,我给的东西,她不能不要,只要她活着,她就不能不要。”
“你冷静一点,这跟我没关系。”
“但你竟然把她杀了。”他走到她面前,神色依然带着困惑,依然不解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你冷静,杀了我,你也是杀人罪。”
“哈哈,”他突然笑了起来,“没有她,我不知道被判几回了。没有她了,你猜我会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