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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笔趣阁 > (红楼同人)芝兰逢珠玉 > 第69节

第69节

    压,扶持自己的外孙,却被皇帝斥责“手伸得太长了”,说他意欲破坏中原与西藏的太平,其心可诛,夺了他的职,命他在家反省。

    当年昌平公主跟着藏王回来京里给上皇贺寿,是何等的风光,西宁郡王也是因为她,在几个郡王府里头也是头一份的尊贵,连探春被南安太妃认作孙女要嫁去蛮国和亲时,王夫人不舍之余,也不是没想过,以探丫头的能耐,若是能像昌平公主那样得了藏王宠爱,再生个一男半女的,家里也能跟着沾光。可现在,被几大家族交口称赞的昌平公主,先不好过了。

    其实谁都知道,昌平公主的风光,皆因藏王宠爱她,甚至老藏王自己也会说汉话,带动着西藏王宫里人人跟着学。倘若藏王没了,他的大儿子继位,昌平公主又能依靠谁呢?她这么多年苦心经营,又饱受宠爱,自然是得罪了其他妃子和王子的,到时候恐怕给老藏王殉葬都好过勉强活着。况外族风俗又与儒家文化不同,在他们那儿,即位的儿子继承老子的妾室,都不算什么大事。昌平公主又怎么受得了呢?

    她尚且如此,探春在蛮国,又能怎么样呢?

    连北静王都不解了,对宝玉道:“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是不是咱们这些人家,失了圣心,皇上看西宁郡王做什么都不顺眼了。否则,让有汉族血统的小王子继承西藏,不是对我朝百利而无一害么!”他说完,又想起宝玉并不是什么嘴风严谨的人,忠顺王的人问了问就出卖了琪官的位子,不禁有些后悔。

    宝玉心里叹道:“可见做官、封爵也就这样了,皇上一个不喜欢,什么就没了。”

    北静王见他悲观,笑道:“你小小年纪,怎么又在说这样的话。如今你家的情况,可由不得你任性了,趁早考个功名,来朝中助我一臂之力才好。”

    宝玉见他也这么说,顿时觉得十分没意思。可是现在谁都不好过,他也不便说那些让他人觉得丧气的话,也只好勉强笑笑。

    北静王见他没兴致,也不过多留他说了会儿话,便让他回去了。如今元妃没了,贾家又这个样子,贾宝玉若非天资聪颖,大家伙儿都盼他能金榜题名,其实也不是什么多好的结交对象。他要是不愿意,别人替他可惜什么?

    宝玉昏昏沉沉地回了家里,贾政和王夫人还在担心探春,又在说给南安太妃设路祭的事儿。他原想问“既然担心三妹妹,又和南安府结交什么呢”,但是想到之前遇到云渡时,他疲惫不堪的样子,又问不出口了。探春可怜,可老爷、太太又能做什么?他就算用言语刺痛了他们,也无济于事。

    什么忙也帮不上,只口头上怜惜的话,他还不如林妹妹一个弱质女流呢。

    北静王的那个问题,倒也不是没别的人问,蒋夫人怕马兖想不开,特特地请林徹帮忙劝劝。林徹也撇下了家里的一堆事,出来与马兖喝酒。席上道:“藏族与咱们不同,他们几个王都有势力,哪里会容得下异族血脉的人继承王位?何况昌平公主之子年纪也太小了,连自己的亲信的没有,勉强扶他上位,也会导致王族争权,不得安宁,反破坏了西藏和中原的太平,若是因此起了祸事,吃苦的还是百姓。”

    马兖为官多年,这些道理哪里会不懂,笑道:“我知你担心我,筹备着婚事还出来找我说这些。我只是心里郁结,并非那些看不清局势的人,更不会不顾大局,你且放心。”

    林徹问道:“这都多少年了,你竟还因此魂牵梦的,我实在是不懂。”

    “哪里就魂牵梦绕了?”马兖辩解道,“只是听闻她过得不好,难免会有些遗憾罢了。

    她本可有另一种活法的。”

    这话倒是真的,西宁郡王为了自己的官爵,把好好的女儿送去和亲,过了好几年高高在上、凌驾于人的日子,如今遭了反噬,也是他自食恶果。可是昌平公主当年,确有另一种可能的。她在西藏这么多年,也不是没为娘家尽力,可除了来给上皇贺寿的那次风光了一回,她便再没回过故土,背井离乡,那次风光她也引以为傲,只是回去后,当真不觉得寂寞么?

    林徹沉默了一会儿,叹道:“我是弄不懂你们了。”

    “你即将成亲,却连这些心情都不懂,真的好么?”马兖打趣道。

    林徹道:“我是不懂男女心情,又如何呢?我保她安宁喜乐,护她不受欺辱不就好了?这世上这么多夫妻,又有多少成日里把恩爱挂在嘴边上呢?”他持着酒杯站在窗前,指着楼下车水马龙,道:“马兄,你看这些出摊的小贩、运货的驴车、行走的路人,太平盛世多美。我不会风花雪月,我只想好好的描绘这种平凡的诗意。我的妻子若能懂这幅热闹的美,于我而言,便是最浪漫不过的诗了。”

    马兖心里一颤,瞧着好友眼里的星光,像是被震住了。

    要是,他妹妹也是他这样的想法,那怪不得太子殿下会选这样一位太子妃了。

    黛玉听说贾琏回来了, 把王仁送交了官府, 还把巧姐儿许给了刘姥姥的外孙,也松了一口气, 笑道:“琏二哥倒确实不是那种看家世的人。”他自己玩的时候, 那些女的什么身份他也不管, 如今到了给女儿说亲的时候,也看起来开明得很。不过比起贾赦来, 他的确称得上替女儿着想了。只要他自己不后悔,刘姥姥那一家子看起来确实不像是会委屈了巧姐的。

    馥环道:“他有什么好后悔的?乡下农户好歹能自给自足, 他们家如今却是靠借钱、变卖祖产度日的,若是女儿嫁进高门大户, 光是办婚事,又是一笔开销了,别说嫁妆之类的,要是没准备好,婆家也有意见。现在不管怎么说, 巧姐儿冻不死饿不死了。要我说, 他们也早该放下那些大家子的面子了, 譬如这回给南安太妃祭拜, 还不是咬着牙凑份?何必呢?等借无可借、卖无可卖的时候, 又怎么办呢?”

    黛玉心情也复杂,道:“约莫是觉得,不离开那个圈子,就还有起来的可能吧。”

    “怎么起来?”馥环叹道, “还不明白么,皇上根本不愿意看到臣下们根据‘交情’来举荐贤能,更别说这些贤能并不算真正的贤能了。再执迷不悟,才是麻烦。”

    到底是自己的亲舅舅,黛玉苦笑道:“我们在此间说着,哪怕是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也只会说我们在幸灾乐祸的。没办法的事,他们这样活了几十年,早已认定了这一套。如今琏二哥愿意把女儿嫁给农户,已算不易。能醒一个是一个吧。”

    馥环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道:“太太叫我告诉你,等阿徹的婚事办完了,漱楠苑里的人的前程,你也好替她们盘算一二了。”

    这句话的意思,黛玉不至于不懂。其实能在家里住到现在,已经令人十分意外了。皇上一向称不上龙体康健,早有小道消息,说他想看着太子尽早完婚。太子以孝闻名天下,何况太子妃是他亲自定下的,推辞个一两次也就罢了,不至于一直推脱下去。皇家成亲一直是越早越好的,太子又没有纳侧妃,于情于理都拖不得了。这事儿定下也有些时候了,连规矩都学了大半年,黛玉也不至于当真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于是听馥环提起,也只深呼吸了一口,缓缓道:“好。”

    馥环道:“太子与其他人还是不同的。”

    这话仿佛是句废话,王公贵胄,天家之子,哪儿能和别人一样的?但黛玉知道姐姐的意思,她看着刘遇长大,是觉得刘遇这个人,做丈夫的话,与别人是不同的。

    这桩婚事连父母之命也谈不上,就是刘遇自己高兴,天下间又有几个人能这样任性地决定终身大事呢?

    “你可以信任他,但不要全部信任他。”馥环想了想,还是叮嘱道,“太子妃就是东宫的大管事,我知道你能做得好的。”

    刘遇是个有良心的孩子,他自己要了表妹进宫做自己的妻子,不管以后心意会不会变,只要黛玉做好分内的事,他便一定会给她该给的地位和尊重。至于其他的,在寻常人家里要夫妻同心都是奢侈的事,何况在宫里?刘遇年轻俊朗,温柔小意,权倾朝野,满朝文武都心甘情愿地为他所用,要让妻子对自己动心,实在是件简单的事。黛玉本就是个烂漫多情的女孩儿,要她在和丈夫的相处里维持着绝对的理智是一件过于苛刻的事情——馥环自己都输得丢盔卸甲了——可她必须得做到。后宫比南安王府危险得多。

    林徹希望她做一个能辅佐明君的贤后,功在社稷,名垂青史,而馥环则希望她安分守己,明哲保身。黛玉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苦笑着道:“可真是为难人。”

    漱楠苑里的丫头婆子们有不少是林家的家生子,倒也不必担心去处,林征院子里本来就该添人,林徹将娶新妇,又要外派,少不得

    要多派几个人服侍的,宋氏自会安排她们。说的是像霜信、春纤这样从苏州跟过来的、到了年纪的女孩儿们,要配人还是继续服侍,都得和她们商议好,问问她们自己的意见。要是她们想脱了奴籍换自由身,自然也不能为难她们。

    虽然都说高门大户的丫头比小门小户的小姐们还体面,但说到底,身契在别人手中,是死是活也就是主子的一句话罢了。当年荣国府中,所有的丫头都挤破了脑袋,用尽法子,就为了能进怡红院服侍宝玉,结果呢?现在贾家发不出月钱来,丫头们前头抄家已经被折磨过一轮了,如今是不论贵贱亲疏,都是要被发卖出去换些银钱度日的。现在哪里还顾得上去计较主子体贴不体贴、大方不大方呢?留下的几个,也成日里昏昏沉沉,惶惶不安的,不知道哪天轮到了自己。漱楠苑里不少人都是去过荣国府的,推己及人,也都想赎回自由身。她们做丫头的月钱几年攒下来,也有不少,加上有茜雪的先例在,赎身只按着当年的价来,也不是什么付不起的数字,是以竟有大半的人想出去自谋生路。

    黛玉自不会拦着她们,只是还是要提醒一声,农家辛苦,织坊操劳,摆个小摊儿都是自负盈亏的,外头的日子也没她们想象得容易,要赎身她自然会应,只是她们也要想好,自己出去了靠什么营生。

    霜信到底年长几岁,想得周到些,劝道:“也不急在这一时,难道姑娘出门了,你们想赎身就没机会了不成?六太太心善,哪里会为难你们,你们倒是想清楚了出路,才好决定这事的。别说这事关终身,就是去别人家打短工,也得慎重不是?”她自己当年与绿鹦最好,又认了林华做干爹,跟着他学管家理事,倒是不打算出去。之前藕舫园的齐虹为自己的儿子小齐来求她做媳妇,宋氏也只说问问黛玉和林华的意见,就看她自己乐意不乐意了。众人想起她的好前程来,又有些犹豫。

    这事儿也急不得,黛玉劝她们好好想清楚,又听说林徥病了,便与姐妹们商议着去探病。

    “雪枣都要疯了,说是最开始他咳嗽的时候,她就劝着让钱姑娘来看看,他愣是不肯,硬捱着,后来烧起来了,她怕得不行,去找太太,太太做主,才请了大夫来看。”韵婉说起这事来,也觉得有些奇怪。林徥虽然讲究男女大防,但绝谈不上迂腐,先前也没听他对几栀一个女儿家行医有什么意见,怎么这次犯了病?

    黛玉忙问:“现在烧退下来了?”

    馥环答道:“退了,太太在他那儿呢,我们等会儿再去。他也是个大小伙子了,被我们看到他挨太太的骂,不大好。”

    “太太怎么也得等他病好了才舍得骂他的。”韵婉笑了笑。

    黛玉皱了皱眉,忽然觉得有些奇怪。

    可千万别是我想得那样。她摁着心口猜道。

    宋氏听见儿子并无大碍后,也松了一口气,着人去抓药,又亲自指挥着给他屋里透透气,等人散了,才拉了一把椅子,坐到他床头来,蓦地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傻。”

    林徥羞愧难当,低头道:“是孩儿的错,叫母亲担心了。”

    宋氏低声问:“还是忘不了吗?”林徥发乎情,止乎礼,自己都知道避嫌,做母亲的也不至于在这当口还要苛责他。只是他和几栀之间,何止是一个郁家?几栀自己意志坚定,绝不是肯甘心在后院打理家事的女人,连钱老太医都说,他孙女儿将来只能招赘个女婿回来了。况她从头至尾落落大方坦坦荡荡——一直以来都是林徥的独角戏罢了。林徥也不是不懂,才一直想方设法地躲着,只是

    躲不过自己的心罢了。

    自己的儿子自己疼,但林徥这情况,除了叫他保重好身体,以后别再生病了以外,竟也不知道该怎么疼他。宋氏摩挲着怀里的手帕,陷入了沉思。

    林徥其实自己也知道,这几日刘家的人从山西赶来京里,一是为了送亲,二是预备着明年的考试。他和这些人近日也交往颇多,受益匪浅,父母亲给他和二哥挑的亲事真的是煞费苦心,有时候说岳家的助力,倒不一定是指岳父官做得多大,而是岳家的家风、门第正派,子弟们上进,他日官场若有缘相遇,互相给个面子,便是最大的助力了。刘家如此,郁家也是如此。他们兄弟二人将来是要在官场打拼的,虽是不同,择亲的时候,父母倒没有厚此薄彼——他如今却是在浪费父母的用心。

    他有心事,姐妹们来看他的时候难免流露出些许来,又催她们到外屋去:“别把病气过给你们。”

    “哪儿就那么体弱了,我们又不像你似的讳疾忌医。”馥环逗他。

    却不小心戳中了他的心事,他也只得沉默不语,一抬头,却见黛玉心事重重地打量着他,像是什么都知道了。

    林徥心里一惊, 好在黛玉什么也没说, 只是坐到了一边去,林徥松了口气, 又晓得不该侥幸, 只能偷偷叹息罢了。

    韵婉她们看过了林徥的药方子, 都是些驱寒调养的药,也笑道:“当年玉儿病起来, 也是不敢用重药,这些方子看着还挺眼熟, 不是她当初常吃的?如今玉儿调养好了,咱们三爷反成了容易生病的娇小姐了!”

    黛玉道:“我当年是常生病的, 知道病着多难受,三哥哥念书虽然辛苦,平时也要注意些才是,倒是多锻炼锻炼,老闷在屋子里, 又那么累, 再好的身子骨也吃不消呢。你也别笑, 都说久病成良医, 我吃过的药比你见过的都多, 那些大夫天天念叨的话,我背也背熟了。既然那么多大夫都说了这种话,总有点用处。”

    天地良心,林徥可能是全家最不愿意自己生病的人了, 他叹了口气,道:“妹妹说的是,我以后多注意着,必不再犯这么蠢的错了。”

    姐妹们又说了些话,看着他吃下了药,方才告辞,等出了他的院子,道别了韵婉,馥环才问:“方才你对着阿徥欲言又止的,是想说什么?”黛玉一愣,心里想道:“姐姐看出来了?”但这事儿到底只是猜测,况且说出来不过徒添烦恼,于事无补,还对三哥和几栀的名声有碍,于是笑道:“算什么欲言又止呢?只是我想着,人说磨刀不误砍柴工,三哥勤勉是好事,可是如今人都累病了,不是更耽误事儿?我外祖母家的珠大表哥就是念书念垮了身子,虽是进了学,只是娶妻生子没多久就一病死了——这例子说出来实在不好听,我吞下去了罢了。”

    这例子确实兆头不好,馥环笑道:“阿徥这样年纪轻轻就中了举的,要不是有阿徹在前头,还真不必把自己压得这么紧。阿徹的际遇,确实可遇不可求,甚至不只是运气的事儿了,一个小孩儿天赋再高,文采真能压过那些人吗?只是当时上皇觉得有意思罢了。除他之外,还有谁会遇到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呢?”

    帝王随口的一句话,就能改变一个人的一生。林徹年少成名,之后他的每一篇文章都被争相传阅,百般研究,幸而他顶住了,若是伤仲永了呢?若是上皇觉得他的本事配不上自己赐给他的名声呢?二哥又会是怎样的结局?黛玉害怕得身子微微颤抖,被馥环瞧了出来,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你知道,世界上没有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事儿的。”

    黛玉叹息着回了漱楠苑,霜信几个正围在迎春屋里说话,她觉得新奇,不禁笑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紫鹃忙冲其他几个人使眼色,不过黛玉已经瞧见了,反而直接问她:“倒是说说看,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紫鹃苦笑道:“这不是怕姑娘压不住自己的脾气么?”黛玉奇道:“在你眼里,我脾气这么差呀?”

    其实哪里是她脾气差,只是这几次遇到的事都有些匪夷所思,让人摸不着头脑,甚至会发出“怎么会有这样的事”的感慨来,恐怕也真得是圣人来,脾气才好得起来了。紫鹃知道瞒不过了,叹道:“姑娘……”

    迎春道:“你也别为难她了,是你自己也猜出来的事儿。那天做主请钱姑娘去给南安太妃看病的,果然是云大爷,而不是云老爷。”

    这事儿不光是黛玉,馥环自己也有所察觉。黛玉皱起眉来,觉得有些厌恶:“他图什么?”

    难不成是觉得当年馥环回来完全是因为南安太妃,现在太妃没了,她就能回来?除此之外,也想不出他这样多此一举的缘由了。但事实果真如此吗?倘若云渡是这么个天真又无情得自以为多情的人,连黛玉都要中的女儿都隐隐知道,馥环回来,与其说是心灰意冷,不如说是恐惧,朝堂的局势千变万化,她最后选择站在娘家这边罢了。事后

    王子腾等人的结局也证明了她的选择没有错。襄阳侯夫人的例子活生生地摆在面前,林家又不是当真无坚不摧,馥环既已回来了,又怎么还会再踏入漩涡呢?

    紫鹃知她生了气,忙劝道:“姑娘放心吧,环姑娘心里有数的。”况马夫人蒋氏这几天又频繁出入,想想当年虽然没有下文,但京里传得沸沸扬扬的马兖求娶馥环一事,不由地又有些期待。兴许是她这个做丫头的不懂事,不然她真看不出来马大爷有什么不好的,环姑娘若是嫁给了马大爷,怎么看都是件再好不过的事。不过既然上回就没说成,想来太太和环姑娘心里另有打算的,她这个小丫头,自然没有多嘴的余地。

    黛玉冷笑道:“我姐姐当年为了他,丢掉了理智。他大约是以为馥姐就一直是那个傻的,或者巴望着她是个傻的,他就能继续随便说点什么,姐姐就什么都答应他了。”这话其实是气话,她虽没怎么见过云渡,但也知道这位曾经的姐夫和馥环在一块儿的时候,也是用了真心的——只是他没办法违抗祖母,所以没能力保护好自己的妻子罢了。

    紫鹃笑道:“哪有说自己姐姐傻的呢?”

    “馥姐便是此刻在我眼前,我也得说,她那时候傻透了。”黛玉翻了个小白眼,回自己屋里去了。其实云渡自己多想也罢了,云嵩却也当真派人来请几栀,南安王府的意思也不难猜。无非是现在的局势对他们家越来越不好,曾经瞧不起的林家如今都成了需要想法子拉拢的对象,因此后悔为了个商贾人家的女儿逼走了馥环。

    迎春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地感叹:“林妹妹如今的脾气,越来越自在了。”以前在荣国府的时候,她行事还十分小心,哪怕和宝玉玩得那么好了,也不会当着别人的面打趣宝玉,就怕要被议论说不自重。现下在林家,倒是少了许多顾忌。

    紫鹃道:“王嬷嬷前几天还说呢,六太太宠着姑娘,比当年我们自己老爷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就怕她到了宫里不习惯。”

    迎春听到“宫里”,也叹了口气,道:“你们跟着进宫,此后我也不知能不能再见你了!”当年贾家为了迎接贵妃省亲,大兴土木,修了大观园,姐妹们亦得元妃恩赏,在里面住了几年,过了几年无忧无虑的快活日子。可那座美轮美奂的省亲别墅,元妃也只匆匆游过,连住一晚的机会都不曾有。她在姐妹中年级排第二,元春进宫的时候,她也懂点事了,只记得那时祖父母们送大姐进宫,隐隐切切,盼她出人头地,光耀门楣。她母亲去得早,虽也养在老太太那儿,但和大姐姐比,就是个隐形人,谁也没空多看她一眼。后来有了宝玉,就更是如此了。当时奶娘说,是因为大姐姐要进宫,会有出息,所以祖父母们才更疼她。然而进宫后,元春就一直没有音讯,直到被封了贵妃。黛玉以太子正妃的身份进宫,不必像元春那样熬十几年才有出头之日,可她还有回家来的机会吗?

    紫鹃也沉默了一会儿,才勉强地笑道:“女儿家能去哪儿,总是由不得自己做主的。”

    迎春一怔,也苦笑起来。是啊,她怎么替黛玉愁起来了呢?她自己倒是没那福气进宫,也没有像探春那样远嫁,可嫁给孙绍祖,难道就有回娘家的机会了?甚至现在,孙绍祖被关进了大牢,荣国府也不再欢迎她。女儿家真的只有待字闺中的那几年可以不用愁那么多,而后的所有一切,都不由自主。

    “也不知道探丫头怎么样了。”她喃喃自语道。

    连昌平公主那样饱受藏王恩宠的和亲公主,如今都进退两难,甚至可能会被新任藏王不顾人伦地占据,西宁郡王却无能为力。而探春仅仅

    是南安太妃认的干孙女,蛮国还是扣押了云嵩父子两个来和汉廷谈判的,他们会给探春多少尊重呢?水路那么遥远,探春说到底也就是个十几岁的娇小姐,她从前根本没出过京城,没吃过什么苦,这一路她要经历什么?她真的受得住吗?

    紫鹃担心地唤了她一声。

    迎春缓过神来,忙道:“我没事,霜信她们都回去了吧,我看又有婆子来找林妹妹有事儿,你也快去看看吧。”林徹的喜事就在这几天了,在林家走着的时候,会发现连花园里的小树都挂上了红灯笼。这次主要是宋氏和馥环在操持,但黛玉毕竟打理林家内务有些时日了,哪怕宋氏有意识地减少了她的工作,还是有不少事儿要经过她的手。紫鹃是她的得力助手,论理不该在她这儿耽搁太久才是。

    紫鹃知她有心事,此刻不过是在逞强,却不知怎么安慰她才好,只能叹息着去揽月楼了。

    自从宋氏把林家内务渐渐交到侄女儿手里, 漱楠苑的揽月楼里便一直有各房各院的管事婆子们出入, 黛玉坐在楼里那张大方桌前核算各项支出的样子,也确实很有些当家的风范。有时候紫鹃看着, 也难免有种“姑娘大了”的欣慰感。

    “行, 就这两天了, 大家辛苦辛苦,打起精神来, 等二嫂子过了门,叫二哥请大家吃酒。”黛玉又检查了一遍, 确定没疏漏了,才放下心来, 林华听她把时辰都安排到了几炷香几炷香的,不禁有些咋舌:“我的大姑娘哎,你把时辰排得这么细,可有的费神了。”

    黛玉笑道:“凡事都安排到了,也省得大家到时候慌了手脚, 临时有个什么变动, 不知道该怎么办。要是互相推诿, 岂不难看?家里这两年总是有大事, 现在弄好了, 以后也少折腾点。再者说,哪儿不对了,丢的还不是咱们家的人?刘家人丁兴旺,又世代为官, 见多识广,大老远送侄女儿来成亲,咱们家若是在他们面前失了礼数,我也要生气的。”她虽不像凤姐那样爱揽事逞强,但是有展示自己的机会,她也绝不会搞砸了就是了。

    王嬷嬷道:“这不是担心你身子好不容易好些,又要操心这么多事,怕你吃不消?”

    “我要是此刻就吃不消,以后可怎么办?”太上皇驾崩后,她进宫伴皇后抄经,亲眼见识了坤宁宫里人来人往,大事小事都要皇后亲自过问的样子。在家里,婶子忙不过来的时候还会让大嫂子、馥姐和她搭把手呢,可后宫若是让他人“协理事务”,那就代表着后权旁落。东宫的事儿虽说肯定少些,但谁说得准呢?她准备带进宫里的紫鹃、雪雁,都是自小跟着的,论忠心不二,自然不会有差,但若要说协理内务,却是不及平儿的,如今不多练练,到时候慌了手脚,可就十分难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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